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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2 ? 番外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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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2   番外二

◎返醴(下)◎

番外二·返醴(下)

舟車勞頓半月, 馬車終於駛進玉京內城大門。

入城後,寧芙先將行李安放於公主府,之後洗去衣衫微塵, 重新換裙梳妝, 待一切完畢,便打算進宮拜見父皇和母後。

正式婚儀就在明日,當下無論皇城還是將軍府,都裏外忙碌成一片。

這麽多年的朝夕以對, 母後也早已將阿姐視作其親生女兒, 嫁女所給的一概排面都是按嫡公主的份制來操辦,場面算得十足風光,除去這些,謝鈞哥哥終於得償所願娶得愛妻, 自要一反平常的低斂,好好擺宴高調豪請一回。

恰逢路過將軍府門口,寧芙聞聽熱鬧動靜忙伸手掀開車簾。

入目幾段紅綢舞揚, 格外張彩, 門框上有新題的聯對, 橫批著鸞鳳和鳴,兩側墻壁囍字鋪貼,紅火得幾乎炫目。

一年時光過去,不至於時過境遷, 但似乎一切也都慢慢塵埃落定。

東宮添喜,長姐緣定。

寧芙心裏跟著高興。

……

馬車行至宮門,寧芙被丫頭扶著踩穩轎凳下馬。

寧桀與謝言笙早已迎立多時, 看到闊別已久的親人, 謝言笙激動迫不及地忙奔過去, 而寧芙同樣滿心歡喜難抑,見狀跟著疾步向前,張臂作勢要抱緊言笙。

可兩人還沒實抱上,寧桀卻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攔。

他將兩人隔住,又煞有其事地把謝言笙環護到身後。

“二哥……”寧芙困疑反應了下。

寧桀卻板著臉,看向謝言笙殷囑道:“又把我說的話當做耳旁風,不知道要小心些?”

寧芙眨眨眼還是沒明白,她瞥眼見言笙臉色訕訕,好似一派知錯事模樣,於是恍然有所猜想。

“二哥,言笙,難道你們這麽快就有好消息了?”

寧芙唇角揚起,驚喜問道,同時將目光凝落到謝言笙的腹部。

聞此言,謝言笙掩羞地點點頭,面上掛著遮藏不住的幸福,而寧桀卻只淡淡開口反問,“成婚已半年,哪裏算快?”

寧芙被二哥正經謹嚴的口吻逗笑,再看言笙,此刻正悄悄拉扯著二哥衣袖,像是示意他不要亂說話。

寧芙掩笑,又故意逗道:“太醫既能診出孕象,那嫂嫂現下如何也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,照此推算下去,分明是婚事之後都不到半年,東宮便再添了喜事,如此二哥還嫌慢,你們新婚夫婦到底是有多恩愛兩不移?”

謝言笙瞬間窘得不行,她紅著臉從寧桀身後探出身來,站前努嘴言道,“芙兒,還當著下面的丫頭在,你開口竟沒個著調。”

她一邊說著,一邊作勢過來,報覆地想要抓寧芙的癢。

寧芙往後退,忙擺手求饒說:“我的好嫂嫂,我不敢鬧了,你現在身子金貴得不行,我又還不了手,再招惹下去還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兒。”

謝言笙哼聲拉住她,“誰敢打你?你二哥第一個不肯依。”

“都把你娶進門兒了,他如今哪還有心思去惦記我這個妹妹。”寧芙忍笑揶揄。

寧桀在旁無奈搖搖頭,提醒說道:“再在此耽擱下去,父皇母後怕是要等急了。”

兩人這才收了鬧,趕忙端持起姿態,邁步向內宮走去。

寧桀走在最前,聽後面兩人一言一語聊得盡興,於是刻意放緩了步速。

謝言笙與寧芙講著這半年以來京中發生的趣事,剛興致勃勃地說完寧遠侯府貴女舍棄原本豪門婚約,堅持下嫁給寒門進士一事,又馬上言道起伯爵府素有雅正俊儒名號的秦公子,前不久竟駭俗地堅持要娶一位煙柳巷的花魁姑娘做正妻,實在引得旁眾嘖舌。

這侯府小姐和伯爵公子,寧芙與他們雖並不十分相熟,但也算認識,故而全程也將故事聽得十分認真,期間偶爾會搭句嘴。

八卦完旁的,謝言笙又忽的想到什麽,於是一瞬轉了話題。

她看向寧芙道:“對了芙兒,聽說你上次在京中耽擱的時間久,回去後尊主便惱了?”

“也不是惱。”

寧芙沒想到言笙會突然提及這個,她抿抿唇想著合適的措辭,之後放低聲音道,“他只是氣我沒有想他。”

謝言笙吃驚眨眨目,嘆言:“你們成婚時日已不短了,他竟還這樣黏你。”

寧芙想了想,如實補充說:“其實我也挺黏他的。”

“打住。”

謝言笙被寧芙那眼神膩得不行,打斷後,她用只兩人能入耳的音量,好奇問說,“既然感情這樣好,那都成婚一年多了,為何還不考慮要個孩子?”

寧芙被問住,一時沒回答上來。

謝言笙瞥眼瞧著她,試探道:“莫非是你不想要?”

“當然不是。”寧芙斂下眸,反駁說。

此事真的與她無關,關於備孕準備的事宜,是阿燼一直沒有實施的計劃。

兩人感情正好,房事更頻繁,可他卻常在房中備置著無害身體的防孕藥丸,並督促她每次事後吃下,他常用常新,還會細致地定期補足數目。

她知道那些都是卻雲師傅私下研配的小玩意,平日匿名向六國發售,因藥效極佳,名聲傳播很盛,尤其在勾欄院內,或者守喪期的貴族子弟間,簡直揚傳熱廣,甚至有時一顆便千金都難求。

這樣的稀罕物,尊主大人卻有捷徑可整瓶帶回,只是此藥雖效果顯甚,可使用時,溶一顆只能管保一次的效用,有時兩人玩鬧得忘我,一夜就要消耗掉五六顆,偏偏每次入口還需送水服用,她無奈要一邊身承滿腹的飽脹,一邊又要受他的淩欺,最終無論喝了多少,又要全數從下面還給他,畫面簡直靡靡不可憶。

只是,拋去那些淺顯的歡愉,她又怎麽會完全不知他的用心。

他堅持她服藥,是想兩人獨處的歡快時光能再延長遠些,他不願這樣的日子被任何人所擾,哪怕即將接納的,是含他血脈的孩子。

他的愛意,分不出來。

……

被提醒著入殿,寧芙這才回了神。

謝言笙在旁也不再追問,只上前幾步抱住踉蹌奔過來的小阿桑,同時玩笑語道:“半年不見,我們小阿桑這麽棒,都能跑會跳了。”

寧芙順著方向看過去,就見母後、姑姑正從石階邁下,她正歡喜想迎過去,餘光卻見言笙蹲下,作勢要把姑姑的孩子抱起。

一時間,她與二哥都來不及阻,母後更是慌忙向前奔急幾步,目光也順勢從她身上移開,只緊緊盯上言笙。

“言笙,你這懷著身子還需萬般小心著,快把阿桑放下。”

謝言笙見大家都煞有其事的盯著自己,只好無奈聳聳肩,聽話的把孩子放穩落地,小阿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怯怯地埋頭躲進寧芷懷裏。

見狀,傅歸寧這才松了口氣。

她回神牽上寧芙的手,語氣跟著上揚幾分,歡喜難掩,“芙兒,你正好回來,可是要把你嫂嫂看牢了,小阿桑是招人喜歡,可現在誰都可以,就她不能隨意去抱。她總忘了自己身子重,做事不變的冒冒失失,這幾日你在京,就負責好好看住她。”

看得出母後對言笙懷著的皇長孫或者長孫女格外重視,寧芙故作吃味地說道:“母後,你這小女兒舟車勞頓的,到現在都還沒歇上一口氣兒呢,母後倒是只顧得嫂嫂了,卻不管你這親生的寶貝女兒,趕路到現在都沒吃上一口熱乎飯呢。”

聽著寧芙撒嬌,傅歸寧擡手往她鼻尖上寵溺蹭了蹭,“鬧什麽,明日席宴自管你吃飽。”

“啊……還要等明日。”

傅歸寧拉著她作勢就往屋裏去,“早給你準備好了,我們小公主想吃的,不得早早吩咐下去,備置齊全?”

寧芙這才心滿意足,被母後和姑姑擁簇著進了殿門。

……

眾人熱鬧的一同用了晚膳,也算是對她接風。

父母兄嫂同在,還有姑姑作陪,寧芙感受著這難得的團圓氛圍,歡悅之餘,心頭不免掛記起遠守在河口的阿燼。

不知此夜,他吃得如何?有沒有想她……

到晚些時候,寧芙終於得空去了寧蕖的綾月宮。

晚膳時,阿姐正在忙碌試妝,這才沒一同過來。

進了殿門,寧芙看著房院略顯空落,猜出阿姐的一應行禮用物該是提前都被送去了將軍府。

寧蕖笑語晏晏迎著她進門,之後遣退侍婢,無外人作擾,兩人挽手坐在窗前,一起熱聊了許久。

沐著相同的一片月色,寧芙恍然覺得兩人又回到了小時候。

宮檐之下,母後領著阿姐緩步走近,然後俯身溫柔地沖她言說,從今天開始,慈寧宮裏要多一個姐姐與她同住。

那時,看著阿姐溫善的好看眉眼,她是真的很開心。

二哥板肅不常理人,她一直好想要一個親姐姐。

思緒收回,寧芙慢慢將手伸出窗欞,月光仿佛照灑在她掌心,她攏了攏手指,輕輕言說:“阿姐,你一定要幸福。”

寧蕖擡睫,先是默了默,之後主動牽上她,眼神浮現幾分動容。

大概是因今夜的特殊,一向惜言又擅藏心事的寧蕖也罕見的想要傾吐。

她眼睫微潤,目光炯炯看向寧芙,認真語道:“芙兒,我生母原本位卑,她去後,我更是無依。是母後給我額外的關愛與照拂,她帶我回慈寧宮,你又將我視為同胞姐妹,我不知我上輩子究竟做了怎樣的善事,才換得今生的這份親緣。大概從我被領去慈寧宮的那一天開始,便註定我從此會是一個幸福的小孩,如今,我已得到了我不敢奢望的一切……又怎麽會再不知足。”

“阿姐,能和你做姐妹,我才要感謝上天賜緣。”寧芙抱住她的手臂,強調說,“你這樣好,原本就該得到幸福,無論是誰娶你,都一定是因他們這輩子廣積善事,上輩子好事多做。”

寧蕖被她的話逗笑,傷懷的氛圍也瞬間淡了很多,“你謝鈞哥哥聽你這樣說,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。”

寧芙微笑著眨眨眼,開口有些調皮意味,“謝鈞哥哥不是正應這話嘛。他是我大醴的將星,護國為民的大將軍,他常年戍邊護佑著百姓,舍小家為大家,上天自該為他降福一次了。”

寧蕖嘴角笑意更深,她望著窗外的,提議說:“芙兒,不如今晚別走了,就住在綾月宮?”

“平日自然無事,只是婚前這般,會不會不合規矩?”

寧蕖意外斂目,“芙兒真的長大了,思量得愈發周全,若放在以前,這些瑣事哪會被你放在心上。”

寧芙苦笑了笑,“沒辦法嘛,阿姐你是不知道郢都的規矩有多少,連阿燼也煩得很,可法制為國本,定不會因一人而擅變,即便對方是尊主。”

“法制定度,這些應是郢都那位頗有手腕的大司馬在管吧?”寧蕖問。

寧芙嘆息點頭,“正是嚴牧。就嚴大人那個嚴苛勁,說實在的,有時候我直覺阿燼都對他犯怵。”

“忠言逆耳,有此良臣,是雍岐國之幸。”

這個,寧芙倒沒反駁。

寧芙最終還是歇在了綾月宮,兩姐妹牽手相擁而眠。

此情此景,叫她們不由想起四五年前,姑姑寧芷嫁進西渝的婚夜,她們送嫁隨行。

當夜,大概是被草原上燃燃的篝火,以及歡騰的吃酒氣氛所感染,於是在睡前,兩人沒忍住埋頭被衾裏,私語密聊,幻想著自己未來的郎君究竟會是何等模樣。

寧蕖始終未變過,謝鈞是她在少時便心覺驚艷之人,幸而兩情相悅,她終得償所願。

而寧芙卻不同。

她那時沒有具體的心悅之人,即便努力想象,也都是不著邊際的浮影。

記得當時,她只希望那人有二哥的正直,謝鈞哥哥的威武,還可以再加上些姑父那般獨屬於草原兒郎的野痞不羈,當然,還要再多幾分英俊。

都是些很淺顯、概括的形容,她心裏更鎖不定一個具體實際的身影。

而那時,她當然想不到。

白日裏,在那場聲勢浩大的草原婚禮上,她擦肩而過,無意撞到的那個少年人,從此封住塵心,唯願以她為鑰。

當時只道是尋常的某一瞬間——

他站她身後,她成他的夢。

……

將軍府內。

婚儀熱鬧進行,行完那些繁覆的拜禮,新人便被親友擁著送進婚房。

洞房門前高高掛飾著寓意福祿的‘蝙蝠’,大紅被子上鋪著連子花生,花燭華麗,囍字張帖。

阿姐蓋著紅蓋頭,寧芙看不到其神色,但見謝鈞哥哥眸光柔情泛濫,她想阿姐此刻定也是如此。

言笙此刻又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,屬她喧鬧得折騰最歡,而二哥生怕她磕了碰了,於是還沒等她鬧得盡興,便強行把人給帶走了。

不知兩人去了何處,總之之後的宴席也沒再見著他們。

最終是姑姑發了話,這才攔住了眾人興頭,更止了小輩們的玩鬧。

到了這兒,謝鈞哥哥也作勢招呼人去前堂喝酒,人散去,婚房便要空給阿姐獨守到晚夜了。

從洞房內退出來,寧芙挽著寧芷的手,兩人沒跟去吃酒,只閑步走在將軍府院內的廊上。

待走遠些,寧芙有些傷感道:“姑姑,阿姐終於嫁給謝鈞哥哥,這是多麽開心的事,我卻忍不住有些想哭。”

寧芷拍拍她的手背,安撫言道:“不用覺得丟臉,這是人之常情,就算想哭也無妨,摟著姑姑哭就是了。”

寧芙長長舒了口氣,寧芷見狀笑說:“當年姑姑嫁去西渝前,你不知抱著我哭過多少次,我還記得當時,你只看畫像便怕極了你姑父,還將他當作了兇神惡煞,生怕我嫁過去會遭了欺負。”

聽姑姑忽的提起陳年舊事,寧芙不禁臉色窘紅,她垂眼低低言道:“誰讓西渝畫師技藝不佳,當初那幅畫,根本沒畫出姑父的英俊與神韻,實在怪不得我嘛。”

“不是畫師技藝欠缺,而是他奉命故意模糊了鮮楽的面容。”

寧芙聞言也想到什麽,她點點頭道:“當時情況那般兇險,現在想來,還要多虧了姑父手腕狠厲,才沒叫姑姑受苦。”

寧芷彎彎唇,“他一直都很好。”

寧芙看著她溫溫的笑靨,只感嘆姑姑當初的婚事也並不順遂,幸有命運作佑。

那時,西渝老可汗見色起意,執意要迎娶小自己二十歲的大醴長公主,甚至,他還怕父皇不肯輕易答允,便特意找來族中小輩的畫像來騙詐。

可誰能想到,大醴雖是上了當,可鮮楽姑父直接在婚前提刀血戮王庭,一舉奪下可汗之位,而姑姑最終嫁的,也是當初那畫像上的人。

寧芙只知結果,卻不詳其中細節。

譬如,鮮楽早有反心卻還在坐等時機,他願意配合老可汗的把戲,頂替身份奉命迎親,只是不願提前打草驚蛇。

原本他只想事不關己,待回到鄲城,把從大醴接來的嬌貴公主送給老東西後,一切閑事便都與他無關了。

可是沒成想,那大醴長公主把他錯認成要嫁的夫郎,一路上嬌言軟語,一聲聲夫君喊的,直把鮮楽的心都叫得發酥。

所以,血洗王庭的計劃,是因美人而提早。

他要王位,也要占得她。

……

宴席結束,眾人哪裏看不出謝鈞的急迫,於是都很會識眼色的紛紛打道回府,不阻他去洞房。

當夜,寧芙歇在公主府上,沐浴過後正準備歇下時,她忽的聽到外面的巨大響動,起身開窗一看,只見天幕中正漫天綻放著炫目的煙花。

公主府與將軍府臨街,她尋著大概方向望了望,很快猜出這是謝鈞哥哥送給阿姐的婚夜禮物。

她自然跟著高興。

只是恍然間,她擡眸仔細凝盯著天幕中亮閃的圖案,不由失神一怔。

那不是尋常的煙花,而是朵朵芙蕖。

盛在夜空,燦若繁星。

她沾著與阿姐名字的光,似乎也能覺這場煙花是為她而降下。

珍藏的記憶不受控制地再度浮現腦海,她想到當初在軻蘭郡,在那棵古老載福的合歡花樹下,阿燼同樣送給她一場璀璨的煙火,漫天盛放的芙蕖。

那是她難忘的婚夜記憶。

煙花終於止熄,寧芙回神,被夜風吹得抖了下肩。

她擡手關窗,重新躺回榻上,卻是毫無困意。

今夜是她回到大醴的第二日,她竟已這般歸心似箭地想念他。

或許,是她先等不到十日了。

……

寧芙最終只待到了第五日,在寧蕖婚成的三日後,她整理行裝,與寧芷姑姑一起坐上了離城的馬車。

傅歸寧也未怪罪女兒離開匆忙,眼下言笙有孕,她的心思全放在即將要抱的孫子或是孫女上,都說隔代分外親,傅歸寧只覺自己有孕時都沒如此期盼過。

寧芙走前,傅歸寧也加以叮囑,她成婚時日最久卻一直未有孕象,作為母親,傅歸寧不免擔懷,而寧芙也羞窘為難,她自然無法將服用藥丸之事說出口。

馬車出了城,寧芷看她離宮後便一直神色憂憂,聯想到傅歸寧的話,寧芷只當芙兒是為此事愁心。

於是她低聲勸慰說:“芙兒,你不用太著急,身子能不能受孕,這個也是可以調理的,鄲城就有一位很有名的醫女,擅婦女之癥,你若是想看,姑姑去幫你聯系。”

聞言,寧芙驚詫一下,知曉姑姑是會錯了意。

她那不是愁,只是在想如何勸說阿燼,若真有了孩子,也不會影響他們絲毫。

“姑姑,我身子沒事的,只是先前……一直有在避孕。”

寧芷卻促緊眉,“避孕,這湯水喝多了是有傷身體的。”

寧芙搖搖頭,面浮羞窘,“不是尋常的避孕湯水。姑姑,你有沒有聽說過……雪丸?”

眼下車裏沒其他人,姑侄倆聊得也偏私隱。

聞言,寧芷面色不自在了瞬,她沒立刻回,寧芙意識到什麽便主動問了。

“姑姑,莫非你也用過?”

寧芷咳了聲,壓低聲音這才緩聲道:“有了阿桑以後,你姑父想要我把身子養好,便沒打算短時間內去要第二個孩子,他身邊沒有旁的夫人或美婢,平日裏又極好……床笫之歡,我,我也不知他去哪裏尋得的藥丸,只聽說無害於身體,很是難求。”

寧芙聽得微微臉紅,姑姑姑父的私事她不便深悉多探,於是幹脆如實告知姑姑雪丸實際出自雍岐,還是研自熟稔之手。

之後補充說:“他取藥容易,我們便也……用得頻繁。”

寧芷思吟開口:“若是如此,待止了用藥,應很快就能有孕象好消息了。”

“可阿燼不喜歡小孩子。”

寧芙搖頭嘆了口氣,將愁悶的心事向姑姑傾訴出口。

寧芷聞言思忖半響,認真道:“尊主與常人不同,他似乎安全感極差,尤其在面對你時。”

寧芙並不理解,“可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。”

“這不是感情好不好的問題,是他太在意你的愛,或者說,他怕愛意被分去,更怕之後在你心中,他占不到最重要的那個位置。”

對此話,寧芙有些一知半解。

寧芷頓了頓又說:“芙兒,他雖沒有主動意願,但他會聽你的話,你若想要,他一定不會不答應的。”

她知道他會答應,可她想要的是阿燼同她一樣,殷切期盼著新生命的到來,而不是他為她作出妥協與讓步。

車輿繼續行進,兩人於邊線碑界分開。

之後,寧芷向西直奔鄲城,而寧芙則換乘馬車,一路向河口方向奔馳。

……

寧芙比原計劃早幾日到達水河口,並且來時沒有張揚,只坐著尋常馬車,進城例行檢查時更是遮掩身份,言稱自己只是尋常的旅人。

到了衙署,崔易的身份便瞞不住,他拿出令牌示意,手下人擡起目光往車廂方向一掃,皆面顯驚慌而跪。

於是寧芙很快被恭敬請進安歇,進門後,她不忘叮囑下面的人切勿聲張,自己已到河口的消息,她想叫韓燼直接眼見為實。

晚間亥時,幾近夜半。

寧芙等得眼皮都要上下打架,才終於聽到房門被人從外推開的動響,臥房內熄著燭,昏昏暗暗,她屏氣躺在榻上,聽到側間沖水的聲音。

為了不提前露出馬腳,寧芙今晚沐浴都是去的隔壁房間,此間浴房都未踏足。

她盡力往榻裏挪身,害怕過會兒自己出現得太突兀將人嚇到。

正如此擔心著,不料被衾忽然被人一掀。

寧芙根本沒聽到任何腳步走近的聲響,就眼睜睜瞧著一把鋒利刃劍直沖向自己。

千鈞一發之際,她顧不得偽裝,只閉眼慌忙驚呼出聲。

“……阿燼!”

聞言,韓燼猛地收力。

原本以為房間出現刺客而周身驟起的戒備之態瞬間全然消失,他拔劍插進鞘中,疾步過去確認寧芙的安危。

“芙兒,怎麽會是你,有沒有被傷到?”

寧芙心有餘悸地拊胸緩了緩,待喘息稍平覆,這才低低開口:“傍晚進的城,原本是想給你一個驚喜,這才沒有叫人去告知。”

韓燼手搭她肩上,目光自上而下仔細確認著,見她確實安然,他緊提的一口氣這才松下。

目光凝著她瀲灩的一雙美眸,韓燼眼底情緒翻湧,之後嘆了口氣,一把把人用力摟緊懷裏。

“芙兒,我想你。”

寧芙擡臂回摟住他,聽他此刻毫不掩遮地直抒相思,她忽覺自己那些什麽驚不驚喜的小聰明實在幼稚。

他這樣想見她,盼她歸,她為何不能直接一些?

“怎麽回來得這麽快?謝將軍準備的婚儀熱不熱鬧,是不是又哭鼻子了?”

他沒有跟去,卻像是親眼見證了一切,他太了解她。

寧芙抱緊他勁力的腰,傾身往他胸口處蹭了蹭,喃喃道:“因為……我也想你了。”

想你,故而速歸。

說完,沒等他有什麽反應,寧芙直接主動親了上去,她環手勾住他的頸,邀他傾壓而下,同自己一道陷進被衾的綿軟中。

兩人一時吻得難舍,寧芙伸手向下想除他的衣帶,卻被他用掌心阻住。

他放開她,蹙眉低喘,聲音沈啞好似忍耐至極。

“不行,雪丸未帶至身邊。”

寧芙卻不停,聞言後動作更顯急切,她向上傾身又用雙腿纏住他的腰,磨著人去墮落。

“阿燼,我想要寶寶,我們的寶寶。”

她邊說,邊親吮著對方的喉結,韓燼難耐地閉上眼睛,想把人推開,可被她追著逗挑,他擡起雙手卻是不自覺地護上她的腰。

“只我們,不好嗎?”他沈沈問。

“可以更好的。”

寧芙溫聲慢慢引著,“承歡膝下,會有一個可愛團子圍簇在我們身邊,奶聲奶氣地叫你爹爹,喚我阿娘,到時,我們是幸福的一家三口,或許將來更不只是三口。除了更溫馨幸福,一切都不會變的,阿燼。”

韓燼沒有立刻回答,他反客為主,一時間很兇很兇地掠掃她的口腔,寧芙被吻得神志昏昏,他卻在此之際開了口。

“你對他,不能有對我好。”他發言帶著一分委屈的語氣。

聞言,寧芙楞了楞,很快反應過來他竟是松了口。

“可以。”她當即保證道。

“你的註意力,以後還要更多的放在我身上,好嗎?”他溫柔地問。

寧芙被他小心翼翼的試探弄得心軟,她用力點頭,“當然好。”

韓燼凝著她,很是認真,“還有,你要永遠更喜歡我,最喜歡我……”

一向不厲而威,震懾六國的少年尊主,此刻竟是低首示弱,如此懇切地求著她,爭著她的寵。

此言入耳,寧芙心頭簡直柔情泛濫得一塌糊塗。

她臥進他懷中,擡臂摟上他肩頭,喘息著埋首下去輕輕咬住。

這一下沒有刺痛他,卻足夠他刻骨。

她低附在他耳廓,聲音喃喃,似泛潮濕。

“阿燼,芙兒永遠……最最喜歡你。”

「完」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之後更姑姑、姑父。

寧芷和鮮楽這對,中原溫婉美人X草原狼性可汗。

認錯夫君+霸道占妻,相知相遇也很帶感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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